一周之前，中国国内媒体都在谈论“全国只剩北京、上海、宁夏三地没有揪出省部级大老虎”。仅四天之隔，媒体口中“只剩北京、上海”的话语开始有了某种期待。放在往年，11月10日和11月11日这两天本应是马云的Highlight Time（高光时刻），但中纪委连续两条通告改变了这一切，艾宝俊和吕锡文，分别被冠以“上海首虎”和“北京首虎”完成了他们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做到第二次的抢头条“壮举”。
　

北京市委副书记吕锡文落马
北京市委副书记吕锡文落马
　
随之出现在媒体标题上的文字变成了“全国31个省市区反腐地图全覆盖”，其中更引人关注的关键词则是“北京”与“上海”。这两个地方，一个见证了华夏民族在这块土地上八百多年的至尊权力与兴衰更替，一个经历了这个古老国家从腐朽落后迈向现代社会的中流击水与沧桑巨变；一个从“天子脚下”化身为今天的政治中心，一个从“冒险家乐园”演变成当今的国际大都会。自中国进入近代以来，这两个地名中包含的象征符号、历史密码与文化信息都是中国其他地方不能比拟的，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上演着中国版“双城记”。如今，中共的反腐大业再次把这两座城市推向历史舞台前沿。
　
在京沪首虎落马之前，人们便一直等待反腐战火何时烧到“帝都”与“魔都”，而这两地最后才亮相的结果也着实玩了一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中国遭遇“制度性腐败”已成共识，在全国各地揪出的大老虎接近百人的情况下，北京和上海这两个需要由中央政治局委员坐镇的政治高地居然一个落马高官都没有，不免让人心生疑窦，大呼“不合逻辑”；另一方面，本着“战术上重视敌人”的原则，对难啃的骨头要“谋定而后动”，也是大家都理解的现实。
　
北京自不用说，京畿重地，关乎命脉，于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所在搞反腐，必须谋划深远，布局细致，才能一击中的而不闹出乱子。事实上在今年年初，中央就已经在着手布局北京打虎：1月11日，北京市委组织部曾公布了今年首份人事任免名单，涉及9个区县领导班子共81名厅局级官员的职位调整；2月，北京又公布了对105名局级干部的任免调整；从现在往前倒推3个月，习近平任职福建时的旧部王小洪履新北京市公安局长；北京最新公布近期一批重要人事任免，涉及87名局级官员的调整。也就是说，在吕锡文落马之前，北京官场就已经经历了一场规模巨大的变动，共有273名干部被调整。
　
上海的情况要更为特殊，中国第三代领导集体大多有任职上海的履历，被坊间称为“上海帮”。而各大红色家族在上海都有利益所在，也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在全世界各大主流媒体眼中，所谓“江派利益集团”的影响在胡温政府的10年当中也如幽灵一般若隐若现。正是因为“水太深”，当年胡锦涛在上海打虎时就遭遇了强大的阻力，一波三折之后才了结了“陈良宇案”，而这其中引发的整个中国官场强震直到今日也让人记忆犹新。
　
有了前车之鉴，习近平、王岐山从治理“股灾”为切入口，对于上海打虎的布置尤为细致：9月，上海市委副秘书长彭沉雷任上海市纪委副书记，成为上海市纪委书记侯凯的搭档；10月底，上海农村商业银行董事长和行长换人，人民日报社上海分社原社长刘建林被免职，证监会上海期货交易所原理事长杨迈军被免职，上海官员施尔畏被免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职务；11月1日，上海查出一宗特大期货违规交易，上海泽熙投资管理总经理徐翔等多人被捕；11月2日，贵州省纪委透露，原中纪委第七纪检监察室主任黄文胜一个月前就已“空降”贵州省纪委任副书记，谁将接任负责联系上海等地的第七纪检监察室主任也被认为是上海反腐棋局中的重要一步。
　
综合以上分析，在中国各地大老虎频出的时候，北京、上海之所以“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不是没有动作，而是中央以步步为营的谨慎心态放长线钓大鱼，同时不能让“大鱼”反过来把“鱼竿”咬断。北京、上海成为反腐地图中最后被点亮的区域，实在是带着一种必然性。
　
需要注意的是，过分强调京沪首虎实现了“反腐地图全覆盖”，其实带有一种大众狂欢的心理，单纯从地域角度看反腐，不但“不科学”，还有摊派任务、乱扣帽子的嫌疑。比如中国国内媒体普遍把原海南省副省长冀文林称作“海南首虎”，把另一位落马的原海南副省长谭力也当做海南的“大老虎”，事实上这两人都属于周永康一案牵扯出的“四川系”，从检方的指控来看其大多数罪行也都是在四川省任职时所犯。非要把二人在“反腐地图”上归到海南里去，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中纪委之前查处的腐败案件中，主要线索还是容易滋生腐败的领域，而不是以地域为单位。比如山西的“塌方式腐败”，九名大老虎基本都涉及煤炭等能源腐败问题，甚至还牵扯了央企巨头华润集团与富甲一方的张新民、邢利斌等煤老板；苏荣落马后带出的一众江西省的腐败官员，主要涉及土地转让等经济问题；以万庆良为首的广东贪官们，主要问题出在旧城改造等市政项目上。
　
查处北京、上海的大老虎同样不可能是为了在反腐地图上“填缺”，可“双城记”的口子打开了，就不会仅仅止步于此。吕锡文、艾宝俊都不是一方大员的级别，他们的落马绝不是孤立的个案那么简单，更大看点还是在于二人所犯何事，这将成为下一步能否揪出更多大老虎的关键。而这些大老虎中，出现在北京、上海，甚至中央的几率就要比之前高多了。
　
从目前全球各大媒体的报道来看，大陆媒体的报道倾向于艾宝俊涉及宝钢集团与上海自贸区的双重贪腐，依据是其任职领域和前一段时间被调查的国企高管和其他官员；互联网和国际媒体倾向于将艾宝俊同2015年6、7月份中国股市发生的“股灾”联系起来，依据是艾宝俊妻子在股灾中曾因有操纵市场嫌疑被调查，而11月10日与艾宝俊同时被中纪委调查的还有其儿子艾卿，艾卿现为上海冠英股权投资管理合伙企业合伙人，公司旗下有六家资本运作平台。
　
这两种意见目前尚属猜测，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媒体的猜测通常有较高的命中率。可以预见的是，无论艾宝俊属于哪种情况，或者兼而有之，都极有可能让上海滩“拔出萝卜带出泥”。截止发稿前，中纪委网站在11月13日晚间发布消息，中国证监会党委委员、副主席姚刚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调查。至此，“股灾”中证监会3位参与救市的领导已有2人被查。
　
吕锡文的看点要更多。有大陆媒体引述中纪委消息来源称，吕锡文被查的原因有两个，除了兼任市委组织部长期间，被举报在人事安排上受贿外，另一个是在北京市西城区任职期间涉严重贪腐。这一信息将矛头指向了吕锡文长期“深耕”的北京西城区最大的商业地产企业金融街控股集团，吕锡文与集团名誉董事长王功伟关系密切，多次为王功伟的投资项目站台，而王功伟近日也被当局带走调查。吕锡文的丈夫被曝外号“西城三哥”，其从事的地产项目也与金融街有关。众所周知，商业地产在开发过程中涉及到的政府部门众多，这也为北京下一只大老虎埋下了伏笔。
　
更耐人寻味的是，有媒体曝出吕锡文的女儿在香港华润集团工作。根据公开资料检索发现，吕锡文任职期间经常去一个叫做“密云华润希望小镇”的地方调研。这不由的让人想起华润集团前董事长宋林落马一案，国际媒体曾报道宋林案在调查时遇到了强大阻力，并在讨论宋林背景时提到了江泽民、曾庆红、贺国强等中共上一代领导人的名字，而宋林案在移交司法部门后至今没有下文。如果通过对吕锡文的调查能发现更多与宋林案相关的线索，将有可能会引发中共高层的“海啸”。
　
总之，吕锡文、艾宝俊的落马只是京沪风云变幻的开始，反腐的压轴大戏刚刚开场，不妨拭目以待。
　
信源：流火博客
　
2015-11-15